愛 盡在不言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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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圖／棉花糖） |
文／密絲飄
家裡附近的公車站旁，剛好有間速食店，天氣一熱，每次經過就會進去買支蛋捲冰淇淋解饞，結果每回去，都看見一對年紀六十開外的老夫妻，面對面坐著，不說話、不交談，只是各自看各自的經書，嘴裡念念有詞的，我猜是在誦經。
白頭夫妻老來伴 無聲勝有聲
雖然般若耶波羅蜜跟薯條很不搭，雖然滿頭白髮的年紀跟可樂很違和，但，在中學生下課時間、鬧哄哄的麥當勞裡，這一對老夫妻的周圍像是劃出了一道隱形的金色光圈，圈外是學生熱烘烘的汗水和青春，圈內則是他們謐靜而自在的歲月流轉。我很難形容這種感覺，怎麼說呢？除了第一次看見時覺得很驚訝外，後來每次見到他們，嘴角總會不由自主地微微上揚，文藝腔一點說，大概就是「歲月靜好」、「琴瑟在御」那一類的。我想，是他們那份自在和自得感染了我，明明也就是一對平凡的老夫妻、穿著很普通還起了毛球的運動衫褲、吃著和我們一樣的垃圾食物，但，他們也已經走到那兒了，而且，看起來不是不愜意的。
心有靈犀 又何必多說
有時我會想，兩個人在一起，不說話卻不感到尷尬，是多麼難的一件事？別說是情侶之間，就算是相交多年的好朋友、好姊妹，恐怕也不見得招架得住沉默的壓力，一旦話題盡了、安靜下來，便要搜索枯腸找話講，從天氣到晚上要吃什麼，就怕無話可說。其實哪有那麼多話說呢？又或者說，如果兩個人彼此真正了解，需要說那麼多話嗎？
不自在的靜默 洩漏無話可說的尷尬
智慧型手機風行以後，在餐廳或在咖啡館，都可以看到面對面坐著的兩個人，各自玩著各自手機的情形。這些場面之所以讓人覺得是「無話可說」的尷尬，而非自在，是因為其中一方總不時抬頭，偷覷著另一方的反應，彷彿只等著另一方放下手機，便要與之交談，又或者東張西望，一下拿雜誌、一下看手機，生怕一閒下來就會洩漏自己不知所措的慌張。
「無話可說」的尷尬、和「盡在不言中」的默契，差別恐怕就在於能不能在沉默時感到自在。可是，沉默為何能使人感到不自在？有時候，是因為我們自卑，害怕自己講的話不夠有趣，在對方心裡，吸引力大不過手機小遊戲；有時候，是因為我們恐懼，愛情作為珍寶收在保險箱裡，總還是不能安心，還要時時開箱檢查，確認它安好無恙；還有些人只要見到對方不講話，就以為他是在生氣—這樣的心態恐怕很有檢討空間，為什麼老以為別人在對你生氣呢？是不是自己太沒自信了？
陪伴源自默契 羈絆來自壓力
當一對伴侶彼此信任，確實是該無話不談，可是，「無話不談」可從不等於「無時無刻都要交談」。我曾經聽一個工作起來沒日沒夜的設計師說，他直到認識了他的女友—附帶一提，這兩人去年結婚了，所以已經是老婆—才覺得工作時有人陪「真好」。其實，他的歷任女友們都很願意陪他工作，可是，她們的「陪法」是百般無聊地坐在旁邊等，或者玩手機，或者隨手翻雜誌，只要他一有動作，她們就立刻停下手邊的事，一臉期待地望著他。「壓力好大，」他說，「好像我很對不起她們似的，可是我明明叫她們不要來，是她們硬要來。」只有他現任老婆，是真的帶著自己的筆電，窩在他身邊如火如荼地打線上遊戲，他不用分神去煩惱她陪著他會不會無聊，因為吃飯時間到了時，她比他還捨不得離開電腦。乍聽之下，會覺得他的要求也太多了，別人好心來陪他，還被嫌東嫌西，可是仔細一想，又好像不是不能體會他的感受。原來「陪伴」和「羈絆」的差別是，前者讓人覺得自在，而後者卻讓人渾身不自在。
執子之手偕老 牽手更要牽心
有陣子電視上熱播著醬瓜廣告，那一對在公園互相扶持、提醒彼此隔天要吃素的老夫妻，曾使多少女生發出羨慕的嘆息！我們總是一邊為那樣「執子之手，與子偕老」的感情感動，一邊又悲觀地覺得愛情不可能持續一輩子、去哪找滿頭白髮還會手牽手逛公園的夫妻？直到我在速食店見到那一對各自看著各自佛經的老夫妻時，才突然覺得，所謂「牽手」，其實何必那麼形式化？路邊那麼多牽著手曬恩愛的情侶，真正變成「牽手」的，又有多少？而當一對男女互相扶持走過了一輩子，即使手沒有牽在一起，但他們的心，卻早已緊緊地綁在一塊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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