雙面情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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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圖／余沛珈） |
文／關懷寧
拋下手邊正在調製的伏特加兌蘇打水，我急忙接起一通午夜來電，鬧哄哄的鈴聲來回敲擊著天花板和地磚。又是ㄘ，氣若游絲、含糊地吐露一些事實與謊言之間的祕密，我實在忍俊不住只好打斷他：「老兄，史蒂諾斯吞了就趕快睡吧！小心腦子秀逗，明天還要上班呢！」
「戀情開始的地方有煙花，結束卻只剩灰燼……嘟嘟……」
這幾個月來ㄘ的失眠困擾蔓生，曾請了兩週的假回老家休養，不過黑眼圈堅定懸掛著絲毫未褪。我轉介他去看診，代他網路掛號，期盼心衛科的醫師能順利渡他抵達睡眠的彼岸。的確是下猛藥了，ㄘ漸漸能作夢、能說能笑了，醒來卻發現前夜盡幹些莫名其妙的傻事。在臉書上貼狼狽的照片寫可笑的文字，乾淨的衣褲散落在房間客廳，還有一次拔掉冰箱電源，導致所有食材都發臭了！最慘烈的是，他哭喪著臉，「銜接不上啊，時間彷彿把我跟世界隔開了，活著的當下跟過去完全脫節。記憶的抽屜一格一格都沒有東西，空的！」
ㄙ約我討論旅行的細項，我耐著性子在咖啡館等待，她一現身我便劈頭罵：「妳男友病成這樣，還有閒情逸致一個人去京都自由行？」ㄙ一陣錯愕，復又冷靜回應：「我剛跟他吃過飯，那精神飽滿的狀態就像會耍特技會翻轉的啦啦隊員，喏，他正傳訊來要我早點回家。」
「所以你們最近感情還不錯嘛！」我不禁質疑起ㄘ的委屈有幾成真實性。
「如果你的另一半是跟蹤狂，就不會這樣下定論了。我簡直快瀕臨崩潰，又不是打籃球，緊迫盯人到這種程度！」ㄙ叨絮抱怨ㄘ根本命中缺乏安全感，跟同事相約下班練瑜伽要接送，漏接電話也得再三解釋，「似乎是之前幾個交往的女友都要結婚了，他更顯焦慮，動不動就暗示哪家建案預售屋要開賣、他家兩老催著要抱孫子這類，我快喘不過氣了。」
相較之下，ㄙ個性直率爽朗，社交生活豐富，對自由的渴望強烈，困在這些枝微末節確實不太舒暢。不過ㄘ蠻常抱怨她沒消沒息，接到明信片才知道她又飛往某個國度找自己，週末想帶她去踏青或看院線電影，也總有藉口推辭，那個來啦、大學姊妹淘聚會、年度專案要執行得加班……「因為想要瞭解彼此，我願意花時間和力氣一點一滴建立信任，是信任喲，不是別的。但她說太緊密了無法呼吸，有種隱私被窺探的氣憤，一逕想逃跑。我已經想不起相愛的初衷了，但我們還在一起，為甚麼？」
ㄙ雙手一攤淡淡地說，「也想過分手，但又不忍他一個人跌跌撞撞，唉，實情是，我借了他一筆錢，數目還不小，怕拿不回來，很蠢對吧？」
ㄘ曾偷偷傾訴：「我像她早逝的父親，自然有責任照顧她。」
雙面情人，各自編織不同的故事，穩固躁動的靈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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