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無盡中飄浮
◎阿若
你知道死是什麼感覺嗎？我想你無從得知，因為人一生只能死一次，而死後再也無法開口了。
但相信我，死是沒有半點感覺的，就如同許多動作一樣，用說的跟實際上去做的感受不太一樣。我能知道那麼清楚，是因為我已經死了。
更精確地應該說是死亡的那一瞬間，沒有感覺，畢竟死前的皮肉之苦， 還是痛的，我無法說出死亡的感覺，但可以說出死後的世界。
眼前出現光暈，我漂浮在空中，很不踏實，虛虛晃晃，我要花點時間才能適應這樣的感覺。
我能移動，但不太好控制方向，會撞到一些黑色塊狀的東西，那些東西比我扎實多了，我會被彈離，直到能控制好方向。
其實要跨出第一步不難，只是第一步之後，你很難再操控自己，我就這樣嘗試了好幾次，最後放棄了。黑色塊狀的東西太多，難以一一閃開。
有趣的是看起來扎實的黑色塊狀物，有時也會因為我猛烈的衝擊，噴擊出一些霧矇狀的東西，顏色紛呈，難以形容。我就這樣玩上癮了，與其控制好方向，不如任身體隨意碰撞，噴灑出的東西好似水墨，又像迷人的魔法，況且我感受不到這樣的動作對我有什麼壞處。
那感覺很舒暢，任自己隨意漂流，適當的時機再加點力氣，會不會一直加速到無以復加？聽說速度的極限是光速。
「喂，你該停了。」有個聲音忽然出現，我嚇一跳。
費了些力氣，又撞擊幾個黑色物體後，我才停在虛空中。
「你是？」問了就覺得很蠢，它一定和我一樣是同類型東西。我轉問，「這些東西是什麼？我知道我們都死了，不過死後看到的這些是什麼？」
「都是人，你應該能知道，別用眼睛看，去感覺，用看的只會矇蔽真相，難道你到死後還無法了解這個道理？」
幾乎在他說完話的同時，我感到口乾舌燥，接下來頭痛得好似要炸開，身體在灼燒，瀰漫在空間中的不是物質，是瘋狂、焦慮、幸福、開心、恨、愛，各種情緒綿密交錯，那些噴灑出來的光暈是人們破碎的靈魂。
我想起了好多事，啞啞學語時對許多事物的新奇；幼稚園被強迫去上學；國中暗戀很久某個女孩子，卻始終不敢開口表白；高中時好愛音樂，甚至自己創作寫歌，但不知為什麼之後就提不起興趣彈吉他了；換了幾次工作；結婚；生了小孩；離婚；孩子長大；當爺爺。
最後是在搖椅上晃呀晃地度過大半的時間，有點懊悔，不甘，原來我已經死過千千萬萬次，但這要等到我最後一次死，才能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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