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情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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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圖／棉花糖） |
文／關懷寧
一如往常的夜晚，熄了燈，鋪好床，我靠在床頭等妳。
妳貓步走來，輕柔一躍，調整好姿勢，偎在我枕邊，找到最熟悉的方位。我輕輕用下巴磨蹭妳的頭額，來回幾次，像一種催眠程序，感受妳深邃的眼眸逐漸閉闔。我側耳聆聽妳平穩的呼吸，顫巍巍地起伏，形成一款頻率。我挪了身子，鑽進棉被裏，等待入夢，等待朝日的晨光再臨。
鬧鐘準點鏗鏘響，我微微睜開眼皮，只見妳不急不徐坐定我肚腹，露出澄澈的瞳核，喵喵提醒我上班要遲到了！不甘願地起身，迅速梳洗著裝後，檢視碗公裏的糧食和水是否充足。關上大門前，透過縫隙瞧妳直挺挺待在門邊，彷彿示意著：「再見！」
朋友說，「你好像有了一位情人噢！」平日不再夜歸，心思懸了掛念，步調產生依賴。社交網絡、手機、電腦桌面紛紛換上妳的照片，可愛又無辜的臉，炫耀著我們的感情。
這就是一種霸占嗎？不見的時候眷戀，見了又擔憂時光太短。
有時，妳撒嬌像在示弱，癱在地板上打滾。
有時，妳好動地在屋內橫衝直撞。
有時，妳懶洋洋蜷在座墊，覷瞇的神情茫茫然。
有時，妳跳進空紙箱、塑膠袋，追著身後的尾巴繞。
有時，妳記起流著獵人的血，替我打了幾隻蟑螂、蜜蜂、小飛蟻。
有時，妳以為自己還是小貓，哀求著人抱，發出呼嚕呼嚕的歌聲。
有時，妳推開紗窗躍至陽台邊，俯瞰樓下人家的日常生活。
有時，妳立起雙耳感受風吹草動，機靈地扭擺，是誰的祕密呢？
有時，妳一派優雅洗臉、洗身軀，順妳的斑紋，柔柔亮亮的毛髮。
有時，妳聽到我無言地哭泣，親暱地舔我頰上的淚水。
妳呀，第一天同我回家，聞聞嗅嗅不知該躲哪。後來餓了，偷偷咬幾塊餅乾吃，到床底窩著。翌日，妳就活蹦亂跳融入新環境。半年後，結紮的診間，才剛打麻醉劑，妳怒氣沖沖瞪著我發出慘烈的哀號，實在不忍看，我逃竄到其他地方等待。直到獸醫師撥了電話來恭賀手術非常順利，妳平安無事，但沒想到這麼兇，把他們的手都抓傷了！我說對不起啊對不起，她其實一直都很乖耶……
前陣子，ㄢ陪伴10年的波斯過世，去當貓天使了。我光聽到消息就直打冷顫。但他很堅強，他說，因為胰臟炎的關係，後期波斯非常痛苦，小小的五官常揪在一起，不願吃不願喝，一逕躲在角落，連毛都無力梳理。某個早晨他感覺腳背一涼，驚醒，遍尋不著波斯的蹤跡。後來在廚房櫥櫃底層發現時，已經沒了心跳。
他遺憾地搖搖頭，這麼多年，從來也不知道波斯過得快不快樂，他好想問、好想獲得解答，「能不能，下輩子讓我跟波斯當朋友？」
想起妳還在客廳的新沙發蹦蹦跳跳呢！我突然也萌生疑問：妳喜歡這樣的生活嗎？妳懷念跟手足流浪街頭的日子嗎？妳甘願成為我的小情人嗎？
如果可以約定，那麼來生，也請讓我繼續照顧妳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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