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有一種情人 像醃蘿蔔 】
第一次自己做醃蘿蔔的時候,我吃了好大一驚,原來過程很臭。
我看的是廣式食譜,白糖一碗、白醋一碗、水一碗,煮開了打涼,再把去過苦水的白蘿蔔丁泡進去,冰過一天後,就是廣式酒樓桌上那盤甜甜酸酸的醃蘿蔔。
醃蘿蔔非常爽脆開胃,但製作的過程氣味驚人,生蘿蔔散發出來的味道突兀嗆鼻,不知情的人打開冰箱,都要一陣錯愕,嚴重關切究竟發生了甚麼事:「這甚麼東西?怎麼這麼臭?」我只好訕訕陪笑,說是醃著蘿蔔,還要追加幾句描述,說將會怎麼好吃,希望對方能夠寬心,冀望明日的口腹滿足,別計較今日的嗅覺不適。
醃蘿蔔總算能夠分食,向熱心的群眾證明成果的確美味,但情人可就沒辦法。
這人雖然抖腿吸牙新聞報甚麼都信,借車去開從不曾加滿油還回來,但是真的對我很好,全世界只有他記得我不吃香菜、飲料要微糖去冰,是令我安心傾慕的好人。
一眾親友沒嘗過這款蘿蔔的好滋味,很難理解這個不僅自身發著怪味,也把所在環境熏得臭摸摸的東西,到底能好吃到哪裡去?
獨排眾議的愛情有點辛苦,相處上遇到不如意是一重委屈,說出來讓親友坐實臭名再加一重。
親友壞壞嗎?不是。你「大人大種(台語)」,愛上誰是你的自由。
但萬一根據社會經驗法則看來對方極度可能是條「魯蛇」,身邊的人持平點明事實,那是給你買一份保險。
萬一有那麼一天,他掀開略魯的面紗,木哈哈哈露出甚魯的面目,你被魯到花鈿委地無人收之前,或許可以想起有些關心你的人曾經說過:「你值得更好的。」
抓著這條浮木,你漂著漂著終於能回到岸上,脫離汪洋魯海。
也別認為,看著你熱戀,拍手歡送你開心出海的人,就是無血無目屎。
當時你擺明著死活都要愛,高舉著摩西的木杖,自認為能分開魯海超薦魯蛇,一切攔阻都是徒勞。
大家唯有感慨宿世債務無法拋棄繼承,願你能夠速去速回,及早清償及早安樂。
愛情未必都被看好。最終,關上門來生活的是你與你的醃蘿蔔,這世間唯有你自己明白嘴裡的每一口味道。
你若覺得好吃,那當下的美味就是真的,信仰的真實不需要信徒數目來驗證,即使宇宙間只有你相信這份愛情,也並不減損它的存在。
你所見證的他,他所見證的你,與旁人所見證的你們,是三個相連卻也各自獨立的真實。
無論旁人怎麼棄嫌,你都有絕對權利主張,醃蘿蔔情人很好吃,
你真的好喜歡吃。 好啦,快點吃一吃!
【 文/江鵝〈戀愛怪談系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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