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野人獻曝的愛情 蠢歸蠢但是甜蜜 】
示愛往往都是野人獻曝。在你身不由己喜歡上那個人,一心想要逗他開懷、想要他也喜歡你的時候,就決定了你們一個是野人一個是國王的相對地位,完全不關各自身家貧富、月入幾K的事。
猜心這種事,一做就成鄉野莽漢,這是一個情境的陳述,不是價值的論斷。
一個人喜歡甚麼討厭甚麼,靠著平日觀察只能看出點皮毛,頂多就是畫出安全界線,知道地雷的大概方位,儘量別去踩,但是要能一箭正中紅心讓他小鹿暴衝、蝴蝶滿天飛,那就非常困難。
人要的是甚麼,往往連自己都不知道,別說直接開口問本人這樣的手法不夠高明,就算真問了,他也未必能夠給出正確答案。
意中人的心意,難以探取的程度,就像深宮內院裡尊貴的王者,你景仰盼望的時候多,見到的機會卻非常少。
平日裡你儘管笨拙地進上各色貢品,附帶赤血真心,多數時候只能換得一聲他基於做人義理不得不說的謝謝,待你跪安之後,他其實還得搔搔頭,問身邊的人說:「為甚麼他要叫我出去曬太陽?冷不是應該穿外套嗎?」
即使如此,這個曝還是要獻的,徒勞而羞窘的示愛不需要慳省,即使要把情意有去無回地投入無蓋的大海,岸邊還站著整排圍觀群眾,好事為你哼唱黃乙玲的《愛情的酒攏袂退》,也絲毫不該卻步。
因為這是屬於你一個人的莊嚴盛典,你正在「喜歡」呀!那人能夠坐在黃金打造的宮殿裡稱王,憑的完全是你慷慨的情意。
是野人的憨直,造就國王的矜貴;而國王有多麼矜貴,就證明野人能夠愛得多麼豐饒富裕。
喜歡一個人,討好一個人,為的不是他有甚麼了不起,為的是你自己。
這世上沒有誰真的值得你卑躬屈膝,但是你的愛情值得,是愛情值得你巴巴地記住他的飲料如何去冰少糖、明裡暗裡為他張羅各種日常順遂。
不要因為害怕對方不領情,怕失了面子不好做人,而自斷手腳隱藏心意,同事之間約吃飯都有喬不攏的時候了,示愛不成也不過是比例合理的人際顛簸,連這麼一點風險都不願意承擔,怎麼還好意思說自己能愛?
所謂愛情,大概就是野人獻著獻著,終究會遇上一個國王,願意脫去他高貴的毛皮大衣,跟著一起走到屋外傻笑曬太陽。
蠢是略蠢,但頗為甜蜜――愛情和這兩回事經常脫不了干係,若一生以聰明體面為要務的話,那,愛情的酒還是早點退掉得好。
【 文/江鵝〈戀愛怪談系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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