單身女子公寓》一生一世一頓飯

2014-07-20

◎Heather.TC

來到這個家很多很多年，家裡的喜好就是周末休閒時喜歡花點錢去旅遊踏青和上館子吃飯，每頓飯或平實或昂貴；昂貴的時候在布置精美的餐館裡，潔白的餐巾，有禮的侍者，和折射著彩虹光芒的玻璃酒杯，卻倒映著我跟母親互不相讓針鋒相對冷漠的兩張臉，其他人雖然各吃各的沒事一般，但那頓飯食不知味氣氛僵沉，誰都能品嘗出精緻魚子羹裡一點一滴蔓延出的苦澀滋味。平實的時候或許家中並無戰事，氣氛還算融洽，那時的平價牛排也能把空洞的心填飽，小小的笑話溫溫的暖意，雖然和父親母親妹妹的眼神對望著也不過是船過水無痕的淡然，但那之於習慣縮在小小空間自能靜謐憩息的我，也就夠了。我並不真的在乎能吃什麼，我是一個一盤薯條一杯巧克力就能滿足的人。

每一個家庭關係都不過如此，分離黏膩、拉扯聚散、時好時壞，我在感情的反反覆覆裡看透了奢儉堆砌出的本質，幾多春秋的累積過後，因而從此再美好華貴的外表都無法將我打動吸引，物質的享受相反地只看出人性感情的冰冷和空白，而平淡如水的家鄉裡祖父母不擅廚藝的一碗雜燴麵卻能讓我閉眼心安，我想這就是我為什麼每次面對仰慕者的邀約都始終無動於衷的原因吧。

這些年裡，在飯桌上、在生活游離間，母親對婚齡的催逼叨叨在耳，坐在喜氣洋洋的婚宴上品著湯酒，看著別人的婚禮我不羨慕，照片禮服多美都像晚紗飄掠，穿透而過卻從不在我眼中，身邊每個年輕女孩總有男友作伴，看著她們嘻笑彷彿對望凝視就是幸福的側臉，我總不著急，說真的，無論年齡無關世俗，只知道心裡如死水般平靜；高標道德的擇偶在這個世界似乎總獨樹一幟，或只帶來嗡嗡催促的煩擾，和用不了多久就被孤立的獨居一生，但我不在乎，也告訴自己再怎麼厭惡都不要在乎，不是不願意愛，不是不渴望愛，而是因為知道自己真正要的是什麼，要的從來不是物質或表象本身，靈魂的欣賞只有靈魂才懂，而光只有一點點欣賞善意也是無法達成；要的是那緊緊相握的手，相靠著也不尷尬噁心的膝頭，透過來的是脈脈暖意而不是距離如此近卻彷彿如天之遠的哀傷。

吃飯很正常也很普通，但是每天能夠陪著吃著的人是誰，卻決定了一生在餐桌上的酸甜苦辣各式滋味，品的是心頭勝過在胃口；貴的俗的都嚐過，也深知道那些都不是人生的重點和價值。很多錢可以買到一頓高級的晚餐、頂級品質的服務，但買不到餐桌上的人心，也買不起吃飯的氣氛；一起用餐的人若是和你相許相知、愛你懂你，你也愛他諒解他，即使粗茶淡飯也是，無價。

那樣的粗茶淡飯你買不起，而真正能擁有的人，也永遠都不需要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