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迷戀是種病 】
「戀愛中的人是愚蠢的。單相思的人不愚蠢,單相思的人是白癡。」
看了小說《推拿》裡的這句話,她忍不住嘴角上揚。雖然說「愚蠢」、「白痴」都是拿來罵人用的,但她卻有種作者替她解嘲的趣味。她現在的狀況類似單相思,但嚴格說來,卻連單相思都不如,頂多只能算是一種「迷戀」。
稱不上愛情 只是失去理智的幻想
「迷戀」,這字眼從她腦中飄過時,她的態度幾乎是鄙夷的。「迷戀」稱不上是愛情,而是一種失去理智的瘋狂。迷戀一個人,毋須瞭解對方,他的一切都是出自於迷戀方的想像,從外表到思想皆是如此。它變成一種概念,與真實無關,是迷戀方對現實不滿足時所產生的心理疾病。而單相思是迷戀其中一種副作用。因此,假使戀愛中的人是愚蠢,單相思的人是白癡,那迷戀的人,應該就算是有病了。
但既然她如此抗拒「迷戀」這個字眼,那我們就姑且以「單相思」來形容她對那男人的想法吧!
她跟那男人第一次見面,是在一個大型的聚會上。事實上,他們早在那之前就聽聞過彼此名字,只是一直都沒有緣分見上一面。那次聚會上,他們其實也沒有特別期盼見到對方,只是,兩個不同的人之間,只要有一次足夠讓人胡思亂想的巧合就夠了。他們見到彼此的時候,根本就不是在同一個空間裡。她在這頭跟這個人聊著天,他在那一間跟另一個人聊著天,隔著兩人的,不只是人群,甚至還有一堵牆。但隔群人又何妨?就算隔道牆,也只需開扇窗,給兩人目光交集的空間也就夠了。就在那一剎那,她和他同時抬起了頭,眼神透過窗櫺,飄向對方,在那零點零一秒的短暫時間,兩人的目光對上了。
啪噠!這不是什麼天雷勾動地火的驚心動魄,而是一種茫茫人海中總算見到你的奇妙感受。但這樣的「奇妙」在當下,還不足以醞釀成「迷戀」。當晚,他們總算有了機會見了面、聊了天。
經過大腦修飾發酵 尋常對話膨脹成愛情
現在回想起來,當時她只是靜靜地聽他說話,並沒有表達太多自己的意見。她有點後悔,怎麼當時她沒有活潑點、多話點,至少可以多說些什麼,兩人可以多些互動,說不定可以讓他對她的印象深刻些。不過現在想這些都太遲了。他們當晚並沒聊上很久,就跟所有聚會上的對話一樣,沒有什麼對話是正式結束的,都是因為旁人打了岔,於是就從這段對話挪到下一段對話,如果沒有什麼特別的原因,分開的兩人就不會再相聚了。他們倆就是這樣,這個奇妙的相遇就終結在一段沒頭沒尾的對話,之後剩下的,就只存在她腦子裡,由她自行修飾、膨脹。
她很驚訝自己居然會記得一些極度微小的細節:如他的腳不小心碰上了她的腳,他速速說了聲對不起;如她轉身跟身邊的人說話時,他那失落的眼神;以及他們聊天時,他將手靠在她身旁的牆壁上,她幾乎能感受到他的體溫。她已分不清這些細節究竟是真實,還是經過她大腦的修飾。所謂的記憶,其實都是經過一相情願雕琢的人生片段。這段記憶在她腦子裡是這樣,在他的腦子裡,恐怕就不是這麼一回事。即使如此,當晚的片段依然在她腦子裡不斷發酵,成為一種讓她無法脫身的「迷戀」。然後她又讀到了小說裡的那一段話,斷定自己得了一種自以為是愛情的病。
想像再完美 也比不上真實戀愛
她很困擾,很迷惑,於是她請咖啡廳裡的塔羅師傅替她抽個牌。她洗了很久的牌,確認自己的問題與方向都清楚無誤,然而塔羅回答她的方式卻乾淨俐落。
「人家並沒有把妳當成戀愛的對象。」
這結果也不算青天霹靂,反而像是個嘲諷,讓她覺得好笑。其實她早看穿這一切都是自己自甘墮落的幻想。她擁抱著一個類似愛情的概念,目的是替她無趣生活增添點光芒,其實她的人生還是如此無趣。
有個朋友跟她說:「妳得出來認識不同領域的人。」一開始她相當排斥,她承認自己有點高傲,內心不一定寬容得能納百川,但她也不想再繼續陷在這種有病的迷戀中啊!於是她答應了。
想像的概念再完美,都比不上一個真實。就算戀愛是愚蠢的事,也是令人愉悅的愚蠢,無論如何都比有病的迷戀來得強。【 文/劉凱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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