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政治洪水
三月,應是萬物欣欣向榮的早春。但是,一九四七年三月,在台南鹽分地帶文化人、醫生吳新榮(一九○七—一九六七)的詩:〈誰能料想三月會做洪水〉,卻是破滅與創傷。
要說歷史,就來說說歷史吧!
二二八事件,實際於一九四七年二月二十七日發生,次日星火般燎原。原來歡迎祖國,卻從祖國之夢醒過來的台灣人,一路從北到南、從西向東,掀起反抗的怒火。
當時,陳儀虛與委蛇、敷衍在事件中仍出面調停、尋求轉圜的各地對民主化、高度自治有期待的文化人——他們也成了被屠殺的對象。蔣介石以台灣出現叛亂氣氛,三月初,援軍一到,血腥的清鄉就追殺、清剿,藉機為國民黨中國流亡來台鋪路。
吳新榮以洪水比喻國民黨中國軍隊的清鄉,留下「這樣國土何時能夠再建?這樣民族何時能夠復興?這樣社會何時能夠新生?」三連哀嘆。曾對祖國有所期待的台灣知識份子、文化人,破滅感之深,可以想見!
二二八事件的藉機屠殺,可以視為國民黨中國蓄意清除日本時代遺留的台灣精英;而五○年代的白色恐怖肅殺,則是對左傾、附共的紅色份子的大清除。其中,跟隨國民黨中國流亡來台的中國知識份子,占其族群比率很高,但統計上仍以台灣人為多。
中國國民黨的左右兩隻手都沾染血腥。為了鞏固統治權力,它在歷史的祭壇上,留下難以清洗的罪證。雖有二二八的紀念、補償;雖有白色恐怖的補償,都是台灣人總統的施為,也是被害人族群對被害人的施為。這些紀念和補償,在馬英九復辟了中國國民黨政權之後,成為歷史的諷刺。
一九四七年三月,六十七年前的現在,正是中國國民黨即將對台灣清鄉、整肅的時候。台灣人之所以蹲著,不完全站得起來,就因為這樣的政治病理:一種集體受挫的症候。春風吹拂,但不是生之歡愉,而是死滅的悲痛。三月,政治洪水淹沒台灣人心靈的土地。
(作者李敏勇,詩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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