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銀髮心內話〉【 老人家生病 哄心為要 】
無論是誰,一旦生病就乖乖先學習放下尊嚴……
◆◆◆ 〈無聲的世界〉我被問診了 所以我存在
⋯⋯【 文/宋明理雪】
存在感很弱的母親,生活在農村最適合不過了,因為一切相對地變得簡單了。
母親失聰多年,由於她的重聽,若要直接與之溝通定會相當吃力。
雖然女兒花大錢給她買助聽器,還要她本人學習適應,初期使用時必然會覺得放大噪音,若調適得好,一樣聽得見。但是噪音使得她不喜歡用助聽器,聽覺一旦不用,就會越來越聽不見了。
這些年來當有病痛就診時,醫生問診總是問一旁陪診的親人,以至於數年來生活上有諸多不便,但也享有無聲世界的清淨。
重聽逐漸消弱她的存在感,時常處在低存在感的狀態。平常除了外籍看護與家人,幾乎沒有人想與她對話。
人只要還活著,最好不要喪失存在感,即使是老人也要有所明瞭,自己為何活著,所以多數老人會有老友聊天或找一個興趣,就是閩南語所謂的「變工藝」。
母親喜愛種花和中藥,早年在田間務農,腳跌傷之後,跛行在院子用大花盆種金銀花和中草藥,這就是她的「工藝」。
她把澆花當成例行工作,在種植植物中自得其樂,慢慢不問世事,世事當然也不會問她,連幫她看病的大醫院所謂的名醫,都在四診望聞問切中,沒有直接問她。
事實上,若從另一種不那麼嚴肅對待生命,甚至是僥倖的態度來看,是她在自己的天地間,看似無憂無慮地享有園藝和耕種的小確幸。
她耕作的成果,曬成金銀花茶,除了她的「女兒賊」會去拿之外,也成為她饋贈親友的小禮物,她最喜歡送這禮物給接送她們去醫院的計程車司機了。而這與世無爭的生活在近日有小小插曲。
因為她久咳不癒,換了一位年輕女中醫師看診,不怕被傳染,親自附耳問她本人,非問身旁陪診的我,此舉讓母親眼睛倏然發亮,備感受寵若驚。
屬於一般人應該有的存在感頓時體現,這自信的表情真是難得一見,對患者的基本對話,幸好還有剛畢業的小醫師能做到。
醫療體系有諸多問題,醫生幾乎都很忙,為了趕時間,所以有時選擇不直接問患者本人,家屬自然能理解,也不會責怪;
只能默默感嘆,無論是誰,一旦生病就乖乖先學習放下尊嚴。
終於有一位醫師發現,即使失聰老母親也是人,不計多耗時間願與之對話,這需要加倍的愛心,難怪母親特別期待去看依然把她當人對待的小醫生。
是呀,「我被問診了,所以我存在」,咳嗽也因而好得特別快哩!
◆◆◆ 〈土地被剝奪〉重新下田 心情有寄託
【 文/談心】
婆家的外公6年前得了胰臟癌,被醫生宣判壽命只剩半年,大家擔心他的體力不堪負荷,不允許身為農夫的他再下田耕作。
突然從做了70年的勞務工作解脫,外公越來越沒精神,每次回鄉下看到他一個人落寞坐在籐椅上仰望天空發愣,都有種說不上來的心疼,可是身為外孫媳婦的我能有發言的權力嗎?
幸好平常跟婆婆算是有話可以聊的狀況,我故意在聊天中不經意提到此事,用拋問題的方式問婆婆,如果是她會願意怎麼做?
是順從孩子的孝心,從此不再插手過問自己最愛的事業?還是在體力允許的範圍內,堅持不放棄工作?每次聊到這裡,婆婆總是不發一語又若有所思的樣子。
兩、三個月的時間過去,婆婆跟我說事情終於出現曙光,大家允許外公精神好的時侯,開放他當「巡視長」,所以三不五時就會看到他騎著古早牌打檔機車,出門巡視他愛了一生的土地,那曾經空洞仰望天空的雙眼,又轉為低頭俯視土地和農作物,也因為有事情做,心情有了寄託,癌症沒有惡化,身體精神狀況一直維持得不錯!
像外公一輩子勞作於土地的農夫,一旦離開土地就像魚離開了水無法獨活,每個人都有賴以為生的精神支柱,千萬別以愛為名輕意任意剝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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